本文作者为:医院医院足月NICU孔祥永韩涛杨常栓洪小杨柴妍楠封志纯,本文已发表在《儿科学大查房》上。
摘要
新生儿持续肺动脉高压(persistentpulmonaryhypertensionofthenewborn,PPHN)是指多种病因引起出生后肺血管阻力持续升高,肺动脉压超过体循环动脉压,进而导致动脉导管水平和(或)卵圆孔水平右往左血液分流发生。PPHN患儿会出现严重低氧血症、青紫等临床症状。在活产新生儿中,PPHN的发病率为0.1%~0.6%,致死率高达10%~20%。PPHN多见于足月儿或过期产儿,胎粪吸入综合征、重度窒息和重度呼吸窘迫综合征(RDS)常并发PPHN。对于PPHN患儿,应给予严密监护,且治疗应以降低肺血管阻力(PVR)为主。多普勒超声心动图的广泛应用使得PPHN得以早期诊断,新的机械通气策略、一氧化氮(NO)吸入、西地那非、米力农和体外膜肺氧合(ECMO)等治疗措施亦获得进展,这些使得PPHN的致死率明显下降,患者远期预后明显改善。
新生儿持续肺动脉高压;一氧化氮吸入治疗;机械通气;体外膜肺氧合
1.病例介绍
1.1病例1
患儿女,出生后4h,主因“窒息复苏后呼吸困难4h”入院。
患儿系第1胎第1产,胎龄40+2周,因“宫内窘迫(羊水型)”行剖宫产助娩,羊水Ⅲ度污染,血性,脐带绕颈2周,否认胎盘异常,出生体重g,阿普加评分1min6分(肤色、呼吸、反射、肌张力各扣1分)。出生后立即予气管导管下清理呼吸道,吸出胎粪样物质1mL,经气管内插管气囊加压给氧后,阿普加评分5~10min均为10分,有自主呼吸,遂拔出气管导管,予头罩吸氧。患儿头罩吸氧下出现口周及四肢末梢发绀,呼吸浅快,伴有呻吟,吸气三凹征,经皮血氧饱和度为60%~70%,再次给予气管内插管清理呼吸道,气管内吸出2mL血性物质,气囊加压给氧下血氧仍为85%左右,遂在气管内插管气囊加压给氧下转入我院。患儿母亲妊娠年龄32岁,血型B型RH(+),妊娠20周时被发现血糖升高,被诊断为妊娠期糖尿病,自诉饮食控制效果良好,否认妊娠期其他异常疾病史。
入院查体:体温36.6℃,脉搏次/min,呼吸频率(RR)40次/min(机械通气下),血压96/51mmHg(1mmHg=0.kPa),身长55cm,头围32cm,体重g。精神反应差,弹足底后可见四肢蜷缩,全身皮肤青紫,头颅无畸形,前囟1.5cm×1.5cm,张力不高,双侧瞳孔对光反射灵敏,无鼻翼煽动,口周青紫,颈软,气管居中,胸廓对称,两侧肋间隙对称,可见吸气性三凹征,双肺呼吸音粗,可闻及支气管送气音及湿性啰音,心率次/min,律齐,心音低钝,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杂音,腹软,肝右肋缘下1.0cm,质软边锐,脾未触及,肠鸣音正常,外生殖器未见异常。四肢活动少,肌张力低下,握持、拥抱、吮吸及觅食反射均未引出。
入院诊断:新生儿胎粪吸入综合征;新生儿窒息;肺出血;呼吸衰竭。
1.2病例2
患儿男,出生后5h,主因“呼吸急促伴呻吟5h”入院。
患儿系第4胎第2产,胎龄38+6周,因其母亲“疤痕子宫”行剖宫产助娩,阿普加评分1min10分,5~10min9分(肤色扣1分),出生体重g,否认羊水、脐带、胎盘异常。患儿出生后即出现呼吸急促和呻吟,给予吸氧后无明显缓解,为进一步治疗在面罩吸氧下转入我院。患儿母亲妊娠年龄31岁,血型A型RH(+),妊娠期出现甲状腺功能减低,控制不佳,妊娠晚期患阴道炎,冲洗治疗未愈。否认其他妊娠期疾病史。
入院查体:体温37.1℃,脉搏次/min,RR75次/min,血压75/58mmHg,身长49cm,头围36cm,体重g。精神反应差,颜面及四肢末梢青紫,前囟1.0cm×1.0cm,张力不高,瞳孔对光反射灵敏,有鼻翼煽动,鼻腔未见异常分泌物;胸廓对称,肋间隙两侧对称,呼吸急促,有明显三凹征,双肺呼吸音粗,可闻及少许湿啰音,心率次/min,律齐,心音有力,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杂音,腹部饱满,触软,肝右肋缘下1.0cm,质软边锐,脾未触及,肠鸣音4次/min,脐部干结,外生殖器未见异常,四肢可自主活动,肌张力稍低,握持、拥抱反射引出弱,觅食、吮吸反射未引出。
入院诊断:新生儿肺炎;新生儿呼吸窘迫综合征(RDS);肺出血;巨大儿。
2.诊疗经过
2.1病例1的诊疗经过
入院后再次给予清理呼吸道,呼吸机辅助呼吸[高频振荡模式:平均气道压(MAP)15cmH2O(1cmH2O=0.kPa),振幅29,频率,吸入氧浓度(FiO2)60%]。予亚胺培南/西司他丁钠、青霉素钠以及甲硝唑联合抗感染,小剂量肝素防治弥散性血管内凝血(DIC),维生素K1防治出血,多巴胺联合多巴酚丁胺改善微循环。急查血气:酸碱度(pH)7.24,动脉血二氧化碳分压(PaCO2)41mmHg,动脉血氧分压(PaO2)35mmHg,碳酸氢盐(HCO3-)17.6mmol/L,碱剩余(BE)-9.4mmol/L,血钠(Na+)mmol/L,血钾(K+)4.3mmol/L,血钙(Ca2+)1.31mmol/L,血乳酸(Lac)7.3mmol/L,提示存在低氧血症、代谢性酸中*和高乳酸血症,立即给予上调呼吸机参数(高频振荡模式:MAP17cmH2O,振幅29,频率,FiO%)以及纠酸、扩容等处理,经皮血氧饱和度可维持在85%以上。入院1h后经气管导管滴入牛肺表面活性剂mg,血氧状态稍改善。急查血常规:白细胞(WBC)29.85×/L,中性粒细胞比例(N%)69.3%,淋巴细胞比例(L%)29.4%,血小板(PLT)×/L,血红蛋白(Hb)g/L,C反应蛋白(CRP)1.0mg/L,提示白细胞计数偏高,结合患儿存在羊水Ⅲ度污染,考虑存在宫内感染可能。胸部X线摄影检查示:两肺透过度减低,双肺纹理增多,可见点片状、颗粒状模糊影,支持胎粪吸入综合征的诊断(见图1)。心脏超声提示:①卵圆孔未闭;②动脉导管未闭(左向右分流);③左心室收缩功能正常。根据心脏超声结果,可排除青紫型先天性心脏病。
入院后17h,患儿出现全身皮肤苍白,四肢末梢凉,毛细血管充盈时间大于3s,吸气性三凹征加重,心音低钝,经皮血氧饱和度降至40%。查血气:pH7.19,PaOmmHg,PaCOmmHg,HCO3-23.3mmol/L,BE-4.9mmol/L,Na+mmol/L,K+3.4mmol/L,Ca2+0.71mmol/L,Lac7.0mmol/L。心脏超声复查结果提示:①卵圆孔未闭(可见右向左分流);②肺动脉高压(压差31mmHg);③未见动脉导管开放;④左心室收缩功能正常。即给予一氧化氮(NO)吸入治疗,吸入浓度20ppm,并给与米力农注射液改善肺循环,西地那非口服降低肺动脉压,以及持续静滴咪达唑仑注射液镇静。同时再次经气管导管滴入牛肺表面活性剂mg,调节呼吸机参数(高频振荡模式:MAP20cmH2O,振幅33,频率,FiO2%),但经皮血氧饱和度在80%上下波动,立即修改呼吸机参数[A-C模式:吸气峰压(PIP)32cmH2O,呼气终末正压(PEEP)5cmH2O,频率40,FiO2%],血氧饱和度可维持在90%以上。复查血常规:WBC11.16×/L,N%85.1%,N%9.6%,PLT×/L,Hbg/L,CRP1.0mg/L,提示L%偏高,患儿对呼吸机参数要求仍较高,考虑抗感染治疗效果不佳,立即升级万古霉素抗感染,停用青霉素。因FiO2下调不理想,立即第3次给予牛肺表面活性剂mg进行治疗。此后对患儿持续监测血气,未见内环境紊乱,心脏超声示肺动脉压较前稍有下降,胸部X线摄影检查示颗粒状模糊影明显减少(见图2)。双份血培养结果均为阴性。经上述治疗后,患儿病情逐渐趋于稳定,其中,吸入性NO治疗共8d,呼吸机治疗共11d。于出生后21d,头颅磁共振成像检查未见明显异常。住院治疗25d后,患儿痊愈出院。
2.2病例2的诊疗经过
入院后患儿呼吸困难明显,伴全身皮肤青紫,在头罩吸氧下经皮血氧饱和度波动在70%~80%之间。立即给予气管内插管,清理呼吸道,吸出少量新鲜血性痰液。考虑存在肺出血,给予呼吸机辅助呼吸(高频震荡模式:MAP16cmH2O,振幅32,频率,FiO%),并经气管导管滴入猪肺磷脂注射液mg。经上述处理后,经皮血氧饱和度可维持在90%以上;血气分析示:pH7.30,PaOmmHg,PaCOmmHg,HCO3-20.9mmol/L,BE-5.4mmol/L,Na+mmol/L,K+5.5mmol/L,Ca2+1.22mmol/L,Lac5.6mmol/L。根据血气检查结果给予生理盐水(10mL/kg)扩容,下调FiO2至40%。急查血常规:WBC24.16×/L,N%58%,杆状粒细胞比例6.0%,L%25.0%,PLT×/L,Hbg/L,CRP1.0mg/L,提示WBC计数稍高;胸部X线摄影检查示:胸廓对称,双肺纹理增多、模糊,可见点片状模糊影,结合临床表现,新生儿肺炎诊断成立(见图3);给予哌拉西林/他唑巴坦抗感染治疗,以及静注人免疫球蛋白支持治疗。
入院后4h(出生后9h),患儿在呼吸机支持下出现经皮血氧饱和度下降至70%,提高呼吸机参数(上调FiO2至%),改善不明显。心脏超声检查提示:①卵圆孔未闭;②动脉导管未闭(右向左分流,导管3.2mm);③肺动脉高压(60mmHg);④左心室收缩功能未见异常。心脏超声检查结果提示:存在肺动脉高压,可排除青紫型先天性心脏病;立即给予呼吸机辅助呼吸合并NO吸入治疗,NO的初始治疗浓度为20ppm,患儿经皮血氧饱和度可维持在90%以上。复查血常规:WBC9.62×/L,N%49%,L%39.2%,PLT98×/L,Hbg/L,CRP1.0mg/L,提示PLT降低;凝血功能:凝血酶原时间14s,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75.6s,D-二聚体1.mg/L,凝血酶原活动度64%,国际标准化比值(INR)1.27;给予补充新鲜冰冻血浆,小剂量肝素预防DIC治疗,并调整抗生素为亚胺培南/西司他丁钠抗感染。
但患儿入院6h(出生后11h)后再次出现血氧饱和度下降,呼吸困难加重,考虑存在新生儿持续肺动脉高压,再先后分两次给予猪肺磷脂注射液(每次mg)替代治疗,以改善肺顺应性,降低肺动脉压。但患儿仅呈现一过性好转,维持约20min后,血氧饱和度再次下降至60%~70%之间,氧和指数为50。考虑患儿存在严重肺动脉高压,给予高频振荡通气、NO吸入及肺表面活性剂等综合治疗,效果不佳。在与患儿家属沟通并获得其同意后,进行体外膜肺氧合(ECMO)治疗。在患儿入院后9h(出生后14h)给予ECMO安装术,行颈内静脉和颈内动脉置管,进而行ECMO治疗,术中胸部X线摄影检查示,肺部仍可见点片状模糊影和支气管充气征(见图4)。ECMO及呼吸机治疗后,患儿的心肺功能逐渐改善,结合抗感染、补液、输血等对症支持治疗,3d后撤ECOM及呼吸机。共住院15d后,患儿痊愈出院。
3.病例分析
新生儿持续肺动脉高压(persistentpulmonaryhypertensionofthenewborn,PPHN)是指多种病因引起出生后肺血管阻力持续升高,肺动脉压超过体循环动脉压,致使“胎儿型”循环过渡至正常“成人型”循环发生障碍,进而导致动脉导管水平和(或)卵圆孔水平右往左血液分流发生。PPHN患者会出现严重低氧血症等症状。该病在活产新生儿中发病率约为0.1%~0.6%,致死率高达10%~20%,临床多见于足月儿或过期产儿,是威胁新生儿生命的危重症之一[1]。据研究报告,超氧化物生成增多、磷酸二酯酶-5(PDE-5)活性增加、尿苷酸环化酶功能受损、血管内皮生长因子(VEGF)信号通路受损、外源性内皮素-1(ET-1)增加和前列环素(PGI2)减少在PPHN的发病中发挥较重要作用[2,3]。PPHN发病期间,持续存在卵圆孔和(或)动脉导管水平的右往左血液分流,这可引发低氧血症和酸中*,进而导致肺阻力血管进一步收缩,肺动脉压进行性增高,如此“恶性循环”,致使右往左的血液分流增加,低氧血症和酸中*加重,如果未及时救治,则患儿可发生难治性的呼吸衰竭甚至死亡,存活者也可能存在较高的远期神经发育损伤风险[4,5]。
可根据临床表现、体格检查及辅助检查作出PPHN诊断。这里强调,在适当通气的情况下,新生儿在早期仍出现严重青紫、低氧血症、胸部X线摄影检查所示病变与低氧程度不平行,并除外气胸及先天性心脏病时,应考虑PPHN可能。在辅助检查中,心脏超声检查占重要地位,可通过该检查方法排除先天性心脏病的存在,并评估肺动脉压,当肺动脉收缩压≥75%体循环收缩压时,可诊断为肺动脉高压[6]。就本文中2例患儿而言,超声检查均提示存在肺动脉压增高,同时存在卵圆孔和动脉导管水平的血压分流,进而明确PPHN诊断。
对于PPHN,治疗目的为降低肺血管阻力,维持体循环血压,纠正右向左血液分流和改善氧合。目前,临床较常用的治疗措施包括机械通气(常频和高频)、肺表面活性物质(PS)、ECMO和NO吸入治疗等,这些治疗措施大大降低了PPHN的致死率[5,7]。
机械通气:对于PPHN患者,通常需予以机械通气以保证患者氧合,主要通气策略的选择还需根据肺基础疾病。目前